坐擁科馬吉尼王國大權的他,曾視己為神的後裔,修建了未來要在此長眠的陵墓,希望後世子孫能夠在此地祭拜他,讓他的靈魂永存於天地之間。千年以後,他所謂的未來,早已成為我們遙遠的過去,而這座由金字塔形墳塚與巨大神祇石雕組成的陵墓,更被譽為「東方的馬丘比丘」,亦因時光流逝而未見墓室蹤跡,成了安納托利亞高原上的一大謎團。

位於土耳其東南省份阿德亞曼內姆魯特山上,以獨特的神祇及守護者遺跡聞名,內姆魯特山又被稱為「人頭山」。我們的嚮導是當地庫德族人阿里,一路上,他熱情地講述這座山的歷史與傳說。據傳,科馬吉尼國王安條克一世試圖在希臘與波斯文化之間建立橋梁,因此陵墓的雕像融合了兩種文明的風格。

近午時分,我們開始徒步攀登這座海拔超過兩千公尺的高山。薄霧繚繞,空氣中瀰漫著山野的氣息,四周靜謐,只剩下旅人的低語與腳步聲在迴盪。阿里低聲吟唱著庫德族的古老歌謠,旋律悠遠,宛如大地的呢喃。他告訴我們,庫德族世代生活在這片土地,內姆魯特山既是歷史的遺跡,也是他們文化的象徵。

抵達山頂後,儘管已有心理準備,但是看見石雕的那一刻我依然為之震懾。陽光灑落在殘缺卻不失莊嚴的雕像上,金黃光輝輕撫宙斯、阿波羅、赫拉克勒斯與安條克一世的身軀,他們沉默而威嚴地佇立,彷彿仍在守護這座逝去的王國。站在巨大神像前,遙望東方或西方的地平線,我竟感受到那個遙遠時代中,一位君王對永恆的渴望。只是,矗立於此,到訪的不再是崇拜的後人,而是為奇趣遠道而來的遊客,宏偉卻短暫的夢想,難道他不倍感孤寂嗎?

懷著這樣的思索,阿里帶我們下山到附近的卡赫塔小鎮,寧靜的小茶館中,庫德族老人們悠閒地啜飲一種看起來與奶茶十分相像的「野開心果咖啡」,我學著他們的方式輕啜一口,它的口感濃郁且帶有堅果的香氣,微苦回甘的滋味在唇舌間縈繞,這片土地的故事似乎也透過這杯茶緩緩流淌。

庫德族人的土地呀,這裡多麽壯闊,多麽美麗,多麽孤寂,正如同庫德族人的共同經歷,所幸歷史的風霜未能奪去那堅韌的靈魂,他們的故事終將伴隨著內姆魯特山上的神秘,在時間與生命間交錯出既是沉睡卻又甦醒的詩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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